这篇佳作,起笔便气象万千,观其句:“六王毕,四海一,蜀山兀,阿房出。”字字铿锵,宛如泰山之重压人心。仅仅四句,便让人不禁想起李白《蜀道难》那雄浑的开篇。试想,若缺少这四句,直接跳入描绘,该会何等平淡无力,文章的深度也将大打折扣。作者耗尽心血,独具匠心,方磨砺出这掷地有声的十二字。
这四句,前两句勾勒出秦帝国一统江山的壮阔气势,后两句则描绘阿房宫的巍峨规模及其建造之艰辛。两句之间,意义相连,又各成一体。何其雄伟,何其深远!时代的风云,帝王的豪奢与雄心,跃然纸上。这其中,寄寓了作者对劳苦大众的同情,对统治者的深刻讽刺。
这四句,犹如一顶紧紧扣在文首的华冠,而随后的叙述则如一幅宏大的画卷缓缓展开。如此规模的宫殿,要如何着墨,实为难题。若只用“宏伟”、“壮丽”等泛泛之词,难免流于空洞;若细描却又难免陷入琐细,只见树木不见森林。《阿房宫赋》的作者,以其高超的艺术概括力,既避免了自然主义的堆砌,又未曾流于空泛。笔触简约,却将阿房宫的雄姿、规模、气度,通过具体细腻的描绘跃然纸上,给读者留下鲜明印象。试看他如何勾勒这壮丽景象:“覆压三百余里,隔离天日。骊山北构而西折,直走咸阳。二川溶溶,流入宫墙。”此六句,勾勒出宫殿的巍峨与广袤,让人心生敬畏。随后,作者以错落有致的笔触,用十个句子绘出宫中楼阁的繁复:“五步一楼……矗不知其几千万落。”继之,作者挥洒自如,以其如椽之笔,丰富的想象,绚丽的文字,精雕细琢,以短小四字句,连连六句,如泉水潺潺,清脆悦耳。这里,作者巧用写实与比喻相结合的笔法,一句写实,一句比喻,相得益彰。最后两句则以感叹抒情,为前四句画上圆满句点。再往下,读至“歌台暖响……而气候不齐”等句,诗意盎然,画意盈怀,音乐之美溢于言表,令人心胸豁然开朗,不禁为之击节赞叹。